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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聽范禹老師說《遠方的客人請您留下來》

作者:萬春林  來源:《石林/2010年第3期 總第14期》  發布時間:2011-03-22

幾天前,辦公室門縫塞了本書,是縣文聯編發的刊物。信手翻看,其中黃文學老師寫的《歌曲〈遠方的客人請您留下來〉創作始末》一文,引起了我的關注。一口氣看完后,總覺得少了點什么。后來,與文聯的徐燕晴副主席說起這篇文章,她要我把所知道的寫出來。當時,自己也沒太當回事,況且忙於招商,事務千頭萬緒,一直沒寫。可這件事一直掛在心里,靜下來想想,作為一名文化工作者,確實應該把大家關注的文化經歷告訴大家,那怕僅僅只是聽到的。我想,這是一種責任。

一九九八年,我縣通過多方努力,把路南彝族自治縣更名為石林彝族自治縣,實現了多年來的願望。國務院批准的時間是108日,我縣在1218日舉行更名慶典活動。在慶典活動期間,縣委、縣人民政府邀請了方方面面的人士參加活動。其中就有歌曲《遠方的客人請您留下來》的詞作者范禹先生。

當時我在縣人民政府辦公室工作。活動結束后的一天,一大早來到辦公室,領導就安排我送范禹先生一行到昆明,並送上返回貴陽的火車。辦公室安排了車輛雲A55288三菱車。畢紹明師傅和我,到當時的縣人民政府招待所(今巴江商業中心——印象酒店),接上人就往昆明開。

由於火車是晚上8點多發車,上昆明的路上,范老師向我提出,要到雲南出版社找一本書,好象是《我的倭的根》,他要專門寫篇文章批駁書中的觀點,從而批判日本人。我答應了他。

一路上,畢師傅在專心的開車,我和范禹先生自然地聊起了《遠方的客人請您留下來》。可能覺得我和他還比較說得來,說起來能搭調,七十多歲的范老先生很高興,一直在回憶他在圭山海宜參加民族工作隊的情景。

一九五三年夏天,范禹先生作為中央民族文工團的成員之一,來到了當時的圭山區海宜村,收集少數民族民間文學藝術。當時的工作隊領導,給年輕的范禹和麥丁安排了一項很重要的工作任務,就是要寫一首歌。領導交待范禹說,你是學民族民間文學專業的,歌詞由你負責。交待麥丁說,你是學作曲的,歌曲由麥丁負責。

接到任務后,兩位年輕人既感興奮,又感壓力,誰都不想示弱。於是兩位年輕人開始了一次不甘落后的較量,成就了一首盛世經典的歌。

范老師說,麥丁很聰明很勤奮,勞作之余,總是去找金國富老師教他唱撒尼曲子,並拿着本子記記問問,聽聽唱唱。沒多長時間,曲子雛形基本形成,領導聽了后也非常滿意,麥丁算是完成任務了。

這下子,范禹急了。在當時的海宜村,村民們在生產生活中基本上是用撒尼語交流,也沒有什么現成的資料可查閱,范禹接到任務后,寫一首什么樣的歌詞,大腦里幾乎一片空白,眼看着麥丁完成任務,更是着急了。他白天雖然在參加勞動,表面上也和大家一起三五成群地串門子聊天,可心里總在想着他的歌詞。經歷了好多天,任務還是沒有完成。

有一天晚上,范禹來到了結對的東家,撒尼人家在煤油燈下正在吃晚飯,且氣氛很熱鬧。東家邀請他一起吃晚飯,並告訴他,今天家里來客人了。客人們早就聽說了北京來的人,在海宜村收集民間藝術,這下見到了范禹,更是高興。席間,大家又是喝酒,又是唱歌,都很高興。很晚了,范禹才回到了住處。

第二天,范禹一個人在村口轉悠,遇到了東家把昨天晚上的客人送到了村口的打谷場上,並相互挽留。人們告訴他,這是撒尼人的習俗,客人們來了,在村口玩耍的孩子就會跑回去告訴大人,說某某家的親戚來了,大人們便宜到村口迎接,客人走的時候,要送到村口。當時的交通不是很方便,人們走親串戚不是很多,相互間的親切感很濃,所以,送客時,大家都是依依不舍,並且都在勸說要走的客人們留下來再住幾天,而要走的客人也總在邀請送客的人們去做客。在這濃濃的氛圍中,范禹一下子蹦出了一個詞:“客人們留下來!”。當時正值夏秋之交,村口通往遠方的路兩旁開滿了各種小花,范禹觸景生情,腦海中一下子浮現了一幅幅,多少天來的日日夜夜和撒尼人民生產生活在一起的場景,打谷場邊、房前屋后,正在熟透的果里,夕陽下撒尼姑娘牧羊歸來的美景……

於是,范禹跑回到住處,一口氣寫下了“路旁的花兒正在開,樹上果兒等人摘,客人們請您留下來……”等句。工作隊的領導看了后,算通過了,范禹也完成了任務。

工作隊要走了,群眾自發地又來到了村口的打谷場上,來送遠方的客人。就正如黃文學老師所寫的,“工作隊的人們是三步一回頭,不斷揮手告別,含淚離去”,范禹老師也是這么說的。在這種更是戀戀不舍的場景中,范禹老師更加感受到遠方的客人們的真摯感情,特別是回到北京后的很長時間里,他都被圭山撒尼人的深情厚誼愛包圍着。通過整理和完善,范禹寫成了我們今天傳唱的《遠方的客人請您留下來》的歌詞。

這首膾炙人口的歌,於1956年在蘇聯首都莫斯科舉辦的世界青年聯歡節上,獲得了金獎。時至今日,在中華大地上傳唱了半個多世紀的歌曲,被人們奉為經典。改革開放后,這首歌被定為雲南省的旅遊形象歌曲;進入本節世紀初,石林人民懷着深厚的摯愛和感激之情,用法律的形式,在2000年石林彝族自治縣第十三屆人民代表大會第三次會議上批准為縣歌,會議閉幕式的晚宴上,時任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的張樹忠同志第一次代表官方,向人民代表演唱了《遠方的客人請您留下來》。特別是2008年的北京奧運會閉幕式上,當代著名的影視歌星成龍、譚晶等人的演唱,更是讓世界再次關注。

我們的三菱車到了昆明,按范禹老師的要求,我們連跑了三家出版社,也沒買到他要的書,每到一個出版社,編輯老師們一聽說是范禹老師,無不敬佩和高興。

中午飯很簡單,老人要求簡朴。午飯后,范禹老師說,還沒上過西山,很希望去看看龍門。我答應了他,上了西山,石階很高,我和他的助手摻扶着他,一路走到了龍門,老人家很是高興,遠望滇池,又是照相,又是看景。

晚上的火車准點發車,興奮了一天的范老先生踏上了開往貴陽的列車,我的耳旁伴着鳴笛聲,又響起了《遠方的客人請您留下來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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