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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張長 來源:《雲南日報》 發布時間:2011-04-21
記不清去了幾次石林,每次去我都希望能找到那個無名的景點。離開導遊指定的旅遊線路,上石峰,下幽谷,在崎嶇蜿蜒的小徑上,在迷宮似的石峰間尋找,可每一次我都失望而歸。那個魂牽夢繞的景點再也找不到了,它像桃花源一樣永遠地消失了。
記不清哪一次遊石林,我獨自一人離開了導遊圖標示的線路,自己一個人在這石頭組成的大森林里轉悠。雖說這樣做可能會迷路,那探索和發現的欲望仍然強烈地吸引着我。很多遊客不知道,按照導遊引導的線路去耍石林,所能看到的僅僅是石林的一小部分,而且可能其風光和導遊詞俱是被異化了的、定格了的部分。“母子偕遊”“唐僧取經”“駱駝騎象”……你得認同他們的看法,遊人再沒有自己的想象空間了,此時,再美麗的景觀也索然無味。如果自己另辟蹊徑,去探索,去發現,就不斷會有驚喜。那些深藏在石頭森林里的風景,像是和你捉迷藏,就在你一抬頭,一駐足之間出現在你面前,可能一輩子就那么一次,此后也許就變了模樣,或者就再也找不到了。
我苦苦尋找的這片風景就是這樣,我不給它命名,以免框住讀者的想象。我只想簡單描述那深深印在我腦海里的記憶,但願能為讀者提供一個鮮活的畫面。
它的構成非常簡單:石頭、水、竹子。那是當我在石頭的叢林里鑽了半天,將近失望時,繞過一堵石壁,眼前豁然開朗;一片狹長的空地約半畝許,中間蜿蜒着一條清澈的小溪,瘦小得一抬腿便可跨過,然其流姿那么柔順自然,仿佛是順風飄拂的一條淡綠色的長圍巾,幾個不大的礁石上敷着濕漉漉的青苔,有藍翅膀的蜻蜓在礁石上,濺起的水花不時把它們嚇走。溪流兩岸是那種野生的草地,自然而清新,其色澤和密度都不像人工種植的那樣誇張。幾竿修篁也是不高不矮,疏密有致,點綴在小溪兩側,這就是我眼前的全部景觀了。當時天空湛藍,有金色的陽光把竹影投在草地上,當山風過處,細細的竹子便輕輕搖擺着,孤獨而又淒清。這時我突然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:仿佛走進了一幅古畫中。也是幾枝修竹,一線清溪,幾個石頭。是夏仲昭(1388—1490)《竹泉春雨圖卷》的構圖?抑或是鄭板橋“一兩三枝竹竿,四五六片竹葉;自然淡淡疏疏,何必重重疊疊”的意境?我靜靜地坐下來,坐在竹影里,坐在小溪邊,從肉體到靈魂一片清爽。我已經忘記自己從何處來,到何處去?石林外面我所生活的那個世界似乎已遠離我而去了……
那以后,每當在市俗煩擾的生活里擺脫不了那無處不在的污染時,我總是想到石林深處尋找這個能使人凈化又不為人知的好所在。每去石林都要去找卻總是找不到。我分析這原因,一是石林地形就像個迷宮,也許某次尋覓,它就在你旁邊,只是被密密匝匝的石峰擋住,你看不見,結果失之交臂。更重要的,那條小溪我想是季節性的,石林是典型的喀斯特地貌,它也許早已鑽到地下,匯入到某條暗河里。沒有水,那風景也就沒有靈性,也就很一般。只要一想到那風景也許永遠消逝,我就有一種哀傷。
我祈願,這種地質現象能在某個雨季,在石林深處的某個地方又再造另一條小溪,再有草地,再有竹林,這風景也就再生了。
抱着這種希望,最近一次遊石林,我仍不死心,特別囑咐導遊不要走固定的那條旅遊線路,看看是否能找到那失落的《竹泉春雨圖卷》?
當然,結果還是失望。
但是卻有另外的驚喜。一是一個標在地圖上卻是一般遊客很不容易找到的景點“石監牢”又出現了。那是個緊貼地面的天然石洞。僅能使一個瘦小的人如蛇似地鑽進去,里面卻是別有洞天。
另一個美麗的地方其可貴在於至今無名。它其實普通得很容易使人忽略。就在石林外面一片野生草地,間雜幾篷篷杜鵑,草地上疏疏落落一片小松林,褐色的松針鋪在綠色的草地上,整個感覺寬敞而又舒坦。想想,一個人就這么躺在小松林下,當清風吹過,聽聽小松們發出稚嫩的濤聲,看白雲在藍天上滑過,該是多么難得的閑適啊!
其實石林美、奇、幻不僅僅是石頭,更多鮮為人知的好去處至今尚未被發現。導遊撒尼姑娘說,一個更大的叫“李子箐”的石林還沒有對遊人開放呢。那里更深、更奇、更美!連她都沒進去過。便是現在開放的大小石林,能鑽遍的遊客怕也沒有。有的遊客遊了一次又一次仍不盡興,一個東北遊客遊了12次,說還要再來。
我,還有那些一次又一次來石林的人,之所以從不膩煩,正是因為重返石林,老風景也得去“眾里尋她千百度”還未必再找得到,而新的美麗卻只鍾情於那些有心的人。
這不斷的尋覓與發現正是石林永遠的魅力!
鳳凰梳翅